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个人描述

姓名:小小尘米
职业:主妇
年龄:人到中年
位置:中国  哈尔滨
个性介绍:
以基督教作为终生信仰,
愿意在生活中荣神益人。

左远红:自选诗12首

分类:我的诗歌 | 标签: 尘米   诗歌  
2018-04-27 16:53 阅读(?)评论(0)
《稍偏的位置》

离正前方稍偏的位置
往往令我最舒服
我在这样的角度微微抬头
看一走一过的山岭
看杜鹃花不声不响地开放
看一些我不认识的树种
在水波的光线中轻轻摇动
看一条河流搅热偏北的口岸
看混淆的语言
滑过飞鸟的枝头轻轻落地
日子总有些光照不足
我所处的位置有些偏暗
这恰好让我安心,可以好好倾听
大自然的低语,胜过谛听
火焰逼近的黑夜
硫磺发出尖锐的声音
你看啊,雨水慢慢积聚
眼泪慢慢积聚
天空想哭,也可以不说出理由
2015/5/13

《无题》

你们中间一定隔着空旷的事物
比如,慢下来的流云,摇晃的山峦,潜伏的光影
一只掠过头顶的大雁,河畔一株小小的无名植物
傍晚的林间,一匹离群的白马,穿过白马鬃鬂的小风
被青草消化的落日,落日未及散落的魂魄
你安静地坐在房间,你发现,你有多种姿态
包括这一刻,你看到侧面有一个人正在效仿你
她把手指放在唇边,她一再地抿紧嘴角
大提琴在丝绸中慢慢移出,月光从女人的颈项慢慢移出
没有出处的宠物将头抵在你的小腿
你垂下眼帘,右手滑落,你从黑夜的网上漏下来
你原本是黑夜的一部分。一切毫无声息。
你们中间一定隔着空旷的事物,隔着海棠摇落的风雨
隔着掌心的闪电,隔着今世不能认清的面容
2016/5/14

 《再老一些》

再老一些,我不再做太多家务
我会再慢一些,比如走路,喝茶,翻动书页,掀开被子
我要选一套宽松纯棉的家居服,把花白的头发梳理整齐
把双手洗干净。枕芯软得只装阳光就够了
毯子薄一些,像月光那样就可以。我仰起的脸
要刚好看到墙上的画,阳光这时不能太强烈
要像旧毛巾一样搭在木椅上。有风吹来的时候
我就慢慢侧一下头,看看木椅,想一想从前的生活
如果有泪流下来,也是慢慢的,既不悲伤也不痛苦
我会把一只手放在肚子上,那时我希望自己不太胖
那只手也不会太沉,跟我这一生爱着的重量一样
我会越来越想念一匹白马,想念它低头看我的样子
一切多么洁白,那是我们共同的颜色
那时的河流一定更宽阔了,我们被洗的时候,天可能刚亮
2016/5/17

《他背上附着一些凉风与暗影》

连续几天,他一直来,在晚上,或早上
他在斑驳的泥屋中无声行走,并关上所有窗子
他在前面引路,我们像一大一小两只蝙蝠穿过别人的坟地
我们背上附着几滴雨水,附着一些说不清的凉风与隐喻
我们甚至遇见老邻居,他生前与我们隔壁
现在,他像一个潮人,很有现代范儿,他走在村口
隔着墨镜,他一边回头看我,一边莫名地笑
我手里握着来路不明的假币,像翡翠握着水
泥屋尽头是一堵残墙,几个说方言的老女人要救我脱险
条件是,我得说她们的'暗语',四个字,很绕舌
我看见类似云贵高原一带的小小村落,我被带着,直到绝路
她们坐下来吃东西,我不知羞耻地看着她们的食物
心里充满了贪婪。我知道,我陷入绝境了
但远处的麦苗绿着,似乎还有河水绕着村庄。
我忘记了最开始的那个人,我庆幸我已经甩掉他
其实,他是我死去多年的父亲——他这些日子总会入梦
2016/5/18

《小手》

35
岁那年,一个小姑娘指着我肚子说
这里头是一个小死孩儿……
她嬉笑着,用多肉的小手轻轻拍了我一下
她抬头的时候,看到我灰呛呛的脸
和一双瞪得溜圆的眼睛
她像窗台上忘记浇水的仙客来,一下蔫了
她说这话没多久,男人捧着一盆白菊回来
窗台上有两盆花,一个鱼缸,一对木雕
我的房间一直比较空,空的可以行船
可以放马,可以贮藏不尽的风雨
一年夏天,我和小姑娘站在江边
我已经45岁。她拉着我的手说——
姑姑,你要孩子吧!我会一生照顾她
一阵浪打来,我握着她多肉的小手跑上岸
我们一起穿过城市,我们肩膀贴着肩膀,心贴着心
如今,我偶尔在凌晨醒来,世界会以静寂的方式吓我一跳
我与窗台的木雕一起坐着,我成为它灰尘里发白的纹络
6
岁的小姑娘仿佛再次出现,用她多肉的小手
在我曾经年轻的腹部轻轻抚过……
2016/5/19

 《夏天的另一面》

你看水下的鱼,它们像个小挂件
往男孩儿的脚上腿上肚子脖子上跳
它们铃当一样,在落日里晃来晃去
这是一些不能发声的铃当
它们盯着一只鞋被河流咽下去
下雨了,一片叶子落下来
一群小鱼从河底寻着味道上来
它们在叶子上闻了闻,又回到水底
天黑了。岸上不见孩子
被河流咽下的鞋子,拖着影子独自上岸……
2016/5/24

《我又看见那支长笛》

我又看见那支长笛
那支在冬天和落日一起抖动的长笛
我老去的眼睛因缺少泪水
而不再浮起它
但它仍在隔岸,隔岸有足够的水气
它就那么凌空横卧着
卧出一道令人心动的身影
2016/6/3

 《房间亮起来》

再次被这样的气氛迷住的时候
夏天已过去一半,蛙鸣还那么远
蝴蝶还在艺术家的套袖里隐身
赤足和光裸着小腿的女子
在街市上和柳絮一起变轻
我依然在傍晚,像虫鸣回到草窠
像灯光回到内室,像一些词回到源头
这唯一可靠的时间让我想到
大浪中一动不动的石头
石头上的万古光阴,光阴中
显明的奇妙。你看,那个低头的男子
他合十的双手点亮烛火,房间亮起来
人间也不能不亮起来
2016/6/18

《我爱他也不过如此》

他摔倒的时候,就是六月
他背向天空,他让脸部的伤痕朝下
他卑微着。他以这样的结束概括一生
那之后,有一些词开始长在我心上
那是一些相对冷僻的名词
比如:干燥的蒺篱或苍耳
尖锐的时光,让人疼却可以不出声儿
我站着,看他被乡亲们抬回自己的院子
三天后,那些人又把他抬出院子
如同风送走一片浮云……从此
在村口,我迈步,我停下,我回头
都不再有人迎我、送我
我胸口日夜涌动着不息的流水
我想说我爱他,在年复一年的六月
或六月之后,我的爱
也不过像雀鸟偶尔掠过麦田
像小雨让蓖麻叶哆嗦一阵,再哆嗦一阵
2016/6/18

 《芒果》

她梦见两只长斑的芒果在牛奶里洗澡
它们洗着洗着就睡着了。睡着的芒果像一个失忆的人
一脚门里,一脚门外。它的姿态有些滑稽,还有些可怜
牛奶发出最初的味道,像一片叶子在等候的时光中
飘摇但不远离。夜色呈现太多的言不由衷
两只长斑的芒果在醒来时,互相靠近一些
它们察觉黄色对于它们并不合适。它们应该绿一些
或者干脆黑一些,再黑一些。这样想着
它们笑了,那些褶皱仿佛要淹死一个人
它们是一双善良的芒果,尽管羞愧,但还是轻轻笑了
2016/6/25

《白马》

我又开始想念那匹白马
想念冷水漫过它的四肢
想念它用尾巴甩出S形的风
一直到六月,我都觉得冷
那是一片阔大的水域,经过的船只
鱼一样纷纷落水,而且绝不发出声音
我想起白马,它快速地缩小,弯下头,身体蜷曲
它要把自己变成一团云,然后融入水面更多的云
那是激流覆盖激流的速度,像黑暗击打光明……
其实,我从未见过这样一匹白马
只是,草料充足的下午,我总会
一边搬出旧马槽,一边找出丢了罩的马灯,一边晾晒旧被子
一边朝着很远很远的地方小声叫出——白马背上干净的故乡
2016/6/25

《休耕》

灰外套在午后的风中停下来
黑雨伞在墙角停下来,日光在旧房子里停下来
帽子、花瓶、瓷器停下来,床上女人的唇齿停下来
闪电和指纹在她额头停下来,孕育的过程在她体内停下来
破旧的自行车在麦垛后面停下来,两个孩子的游戏停下来
月亮在蛙鸣中停下来,早熟的樱桃在一盆清水中停下来
烛光在空屋停下来,坟茔在山坡停下来,麦子在矿层停下来
金子在流沙中停下来,宝物压着盗贼的胸口停下来
镰刀在天空停下来,土地在纪念碑上停下来
一幅画在黑白的影子中停下来,一棵光秃秃的大树
在风中停下来,印花的叶子在一对杏核上停下来
果实在石头里停下来,石头在时光中像一颗冰冷的心,停下来……
2016/6/30


作者简介:左远红,女,1964年生人。曾在《诗刊》、《诗林》、《北方文学》、《诗歌报》、《岁月》、《黄河文学》等发表作品。出版有诗集《跋涉的心》,散文诗集《听水声远去》,散文集《时光叠痕》,诗集《离爱还有多远》。1994-1996年就读于辽宁文学院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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